快递员外卖员意外死亡事件频出,家属索赔

年11月3日，某快递公司的送医院就诊，被诊断出患有充血性心力衰竭、重症肺炎，几小时后医治无效去世。在此之前，他连续多日早晨5点上班，每日工作12小时以上。

年10月9日，某快递公司的货车在高速公路上后轮起火。两名司机在下车灭火的过程中，不幸被后来的车辆撞倒，双双当场身亡。

年5月19日凌晨，某外卖平台骑手刘某外出送餐途中突发疾病。当时已是深夜，刘某某倒地数小时无人发现，最终因脑干出血身亡。

这三桩悲剧的共同点是，都属于外卖、快递等新就业形态行业。

起火货车的其中一位司机，今年41岁，是一名退伍军人。离异后独自抚养两个女儿和家中的三位高龄老人，是一家六口唯一的收入来源。

他在这家快递公司开了近六年的车，平日里工作时间都穿着这家公司的工服。如今，在工作时间因工作原因死在了工作地点，家属理所当然地希望公司出面走工伤认定流程，获得工伤赔偿。

可公司的答复让人心凉：和司机的劳动合同已解除，已断缴司机的工伤保险。目前与司机订立的是《承揽合同》。司机自愿承诺，风险自担，后果自负。

■什么是承揽合同？

根据民法典第条的定义：“承揽合同是承揽人按照定作人的要求完成工作，交付工作成果，定作人支付报酬的合同。”

与劳动合同双方围绕“劳动力”进行交易不同，承揽合同的双方交易的核心产品是“工作成果”。

举例而言，假如有一个需要每天生产个糖葫芦的工厂。它既可以选择跟一个每天能做个糖葫芦的手艺人签订劳动合同把他招为员工，也可以跟一个具有同等生产力的手艺人签订承揽合同把工作量外包给他。

选择前者，工厂可以要求工人每天打卡上班，监督他在工作时间不能偷懒摸鱼，如果旷工要扣绩效，根据公司计划安排也许还要做冰糖草莓。相应的，公司要给工人发工资、缴纳社保、发放加班补贴、放年假婚丧假等法定节假日……从法律关系上讲，一个是用人单位，一个是劳动者，前者对后者有管理、控制等人身经济权利。

选择后者，公司只需要告诉手艺人：某月某日之前，我要串什么质量的糖葫芦，给你付多少报酬。至于手艺人什么时候做、怎么做，工厂就管不着了。从法律关系上讲，二者是平等的民事法律主体，合同履行结束，双方就不再有关系。

那么，在这家公司上班多年，平时都穿着公司工服的货车司机，为什么跟快递公司订立的是承揽合同呢？

据两名司机生前的工友介绍，两人原本都是该快递公司旗下运输公司的正式员工，由公司为他们购买五险。可去年六月开始，公司通过一系列运作，给他们成立了道路运输服务部，再以服务部的名义跟公司签署了《承揽合同》。

合同特别提到：双方之间不存在劳动、劳务关系，乙方及其经营者同意不向甲方提出任何与劳动关系、劳务关系有关的主张，放弃包括不限于提起仲裁、诉讼等权利。

合同还约定：车辆的一切运营损失由司机一方承担，包括安全事故、货物损失等。

与此同时，两名司机依然受着公司严格的管理和约束：车上装了三个摄像头监督司机驾驶情况，一个月要开两次安全会议，运输货物要用公司内部APP签到签退，若有违规驾驶行为要受公司内部规章制度处罚……这一切，与劳动合同中的所要承担的义务并无二致。

也就是说，公司对劳动者管理控制的权利仍然保留，却通过承揽合同，把工伤赔偿、缴纳社保、加班费等的义务给全推了出去。

■新就业形态用工模式

在新就业形态之下，劳动者与用人单位之间的关系整体呈现出去雇主化、平台化的新特点。

在快递、外卖这种劳动密集型行业中，很难依靠技术创新来提高利润。都是同样的车和同样的路，各企业为了获取最大的竞争优势，只能奇招百出地降低人力成本。

将传统的劳动合同转化为承揽合同或用户协议，是最普遍的选择。

在开头所说的另外两起案件中，公司方就已“订立的是用户协议/未签订劳动合同”等理由推诿工伤赔偿。

此前，某外卖平台骑手在送餐过程中发生交通事故，骑手希望通过诉讼确认双方之间存在劳动关系。

判决书根据双方之间订立的“用户协议”，认为：平台仅是在骑手和顾客之间提供信息撮合服务，与骑手之间不具有人身依附性，骑手可根据意愿随时抢单，也可随时终止抢单。平台对骑手不进行用工方面的管理，不规定出勤时间，不分配工作任务，不限制抢单时间、数量。虽然平台对骑手的顾客满意度、投诉等问题进行管理，但此属业务质效方面的管理，是企业基于经营而必然采取的措施，此管理与劳动法上的用工管理有根本区别。

……综上，双方之间的关系不符合《关于确立劳动关系有关事项的通知》第一条规定的条件，双方不建立劳动关系。

如此判决，寒了许多快递、外卖小哥的心。

抛开所谓的用户协议和承揽合同，跳出民法或劳动法划定的思维框架，让我们用最朴素的正义观来做一个简单的判断：

当快递小哥和外卖小哥在工作时间、工作地点因工作原因意外离世时，谁应当承担赔偿责任？

毫无疑问，从他们的劳动中获利最大的一方。

系统为了尽可能地压缩派送时间，给外卖小哥规划逆行、闯红灯、骑车上天桥的路线，暴雨台风天气爆单也不能停止接单，超时差评都要被扣分扣钱，为自己提高了粉丝粘性，抽成比例高达20%，出了意外却要小哥们自担风险……无论找到多么强有力的法律依据，在道德上都很难让人信服。

随着近年来舆论对外卖小哥、快递小哥生存现状的